“孝敬”二字,几乎已呼之欲出。
若是一般人,或许此刻便已就范。破财消灾,息事宁人,是市井小民最常见的选择。
然而,沈微婉听着这近乎明示的索贿之言,看着对方那副丑陋的嘴脸,心中却没有半分动摇,只有更加浓烈的厌恶和鄙夷。
钱?她何尝不知道钱能通神?若是她手头宽裕,或许为了暂时的安宁,她会忍痛割肉。但——
她刚刚盘下这间铺子,几乎掏空了全部积蓄。修葺店铺、添置货架桌椅、购买原料……哪一样不要钱?如今她每日的收入,刨去各项开销,所剩寥寥,还要预留出安儿的药钱、日常嚼用,恨不得一枚铜钱掰成两半花。她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去“孝敬”这贪婪的胥吏?
更何况,她的傲骨,也不允许她这样做!
她沈微婉,即便是最落魄、最艰难的时候,也从未想过用这种蝇营狗苟的方式去换取什么。她的钱,是她起早贪黑、一滴汗水摔八瓣、干干净净挣来的!凭什么要白白送给这种蛀虫?今日若是对他低了头,行了这贿赂之事,那她与这些贪赃枉法之徒又有何区别?她心中那点一直苦苦坚守的、不容玷污的底线,又将置于何地?
一种近乎悲壮的倔强,在她心底升起。
她缓缓收回了举着契约的手,将那份象征着公平(却在此刻毫无用处)的契书重新叠好,紧紧攥在手心。她抬起头,直视着赵三那双充满期待和算计的眼睛,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拒绝:
“赵税吏的好意,小妇人心领了。”她微微垂下眼睑,避开对方那令人不适的直视,语气谦卑,内容却无比强硬,“只是……小店初开,本薄利微,实在是……囊中羞涩,周转艰难。莫说是一两银子的税额,便是赵税吏您方才说的‘表示’……小妇人也是……有心无力,实在拿不出半分多余的钱财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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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顿了顿,抬起眼,目光平静无波,却暗藏锋芒:“这该缴的税,小妇人绝不会拖欠。只是这税额……还望赵税吏能秉公办理,按律征收。若是小店真有违规之处,也请赵税吏明示律条,小妇人也好心服口服,设法整改。”
这番话,软中带硬,既点明了自己没钱行贿的现实,又暗指对方税额不公,要求依法办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