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间破败却租金诱人的小铺,如同一个充满诱惑的漩涡,在沈微婉的心头日夜盘旋。五百文的月租,像是一道微光,照亮了一条看似可能通往更广阔天地的路径。然而,短暂的兴奋过后,冰冷的现实便如同寒冬的冷水,兜头浇下。
她开始真正冷静地、一项一项地计算盘下这间铺子所需的代价。
首先便是租金。房东虽松口可稍便宜,但即便按最低四百八十文算,租铺子的规矩通常是“押一付三”,即支付一个月租金作为押金,再预付至少三个月的租金。这一下子,就是四百八十文乘以四,足足一千九百二十文!将近二两银子!
这还仅仅是取得一个经营资格的门票。
那铺子的状况她是亲眼所见。屋顶漏雨,必须修缮,否则一场大雨便能毁掉所有存货和灶台。请泥瓦匠补漏、更换残破瓦片,哪怕用料最省,工钱加料钱,没有五六百文绝对下不来。门窗破旧,窗纸要重新糊,门板可能需要加固甚至更换,这又是一笔开销,至少需二三百文。墙面积灰蛛网需清扫,灶台要重新清理砌垒,店内要粉刷一番才能显得亮堂些……林林总总,即便一切从简,最基础的修葺整理,没有一两银子根本打不住。
这还没有算上开店可能需要添置的新家伙什:更多的碗碟、更规整的货架、一块像样的招牌、或许还需要一两张旧桌椅……
每一项花费,她都尽可能往最低了估算,但最后得出的数字,依然让她心惊肉跳,手脚冰凉。
——至少需五两银子!
五两银子,五千文钱!
这个数字,像一座沉重的大山,轰然压在她的心口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她回到破瓦村那间家徒四壁的小屋,插上门栓,从炕席最底下、墙缝最隐秘处,摸出了她所有的积蓄。那是她穿越以来,历经生死,熬过无数个饥寒交迫的日夜,靠着卖腌菜、卖窝头、卖布偶,一文一文、抠抠搜搜攒下来的血汗钱,是她和安儿安身立命的最后保障。
铜钱、碎银,被她小心翼翼地摊在炕上,在昏暗的油灯下,闪烁着微弱却凝聚了她所有心血的光泽。她一枚一枚地数,一遍一遍地清点。
总数:五两三分七厘。
刚刚够,甚至可以说,几乎分文不剩!这还得是在一切修葺都能严格按照最低预算、没有任何意外支出的前提下!
她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冰冷的铜钱和碎银,仿佛能触摸到这两年来的每一个清晨与深夜:凌晨揉面时酸痛的臂膀,暴雨中护着货物时的绝望,数着铜钱计算明日口粮时的谨慎,还有安儿乖巧地啃着冷窝头时那懂事的眼神……所有的艰辛,所有的忍耐,都浓缩在了这小小的一堆钱财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