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作牵扯到全身的酸痛和旧伤,但她坚持将这个躬鞠到底,姿态谦卑而恳切。
“沈大哥,”她的声音因之前的尖叫和后怕而显得异常嘶哑,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浓重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“今日……多谢您!真的……多谢您!”
话语简单,却承载了她此刻全部的心绪。若非他及时出现,后果不堪设想。这份恩情,太重了。
听到她的声音和动作,沈默擦拭凿子的手终于微微一顿。
他极慢地抬起头,目光从冰冷的金属刃口移开,落在了鞠躬的沈微婉和在她怀里小声啜泣的安儿身上。
他的眼神依旧平静,如同古井无波,看不出任何情绪。没有因为她的感谢而流露出丝毫得色或局促,也没有因为提及刚才的冲突而有任何波动。
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鞠完躬,直起身。
然后,他极其轻微地、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地,摇了摇头。
那意思依旧明确:不用谢。
做完这个动作,他的目光便从她身上移开,重新落回手中的凿子上,继续之前擦拭的动作。仿佛她的感谢,她的鞠躬,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、无需挂怀的小事。
但他并没有就此完全沉默。
在沈微婉依旧站在原地,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来表达感激之情时,他一边擦拭着工具,一边极其简短地、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,吐出了几个字:
“……收摊吧。”
“……天黑了。”
声音不高,甚至有些含糊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近乎催促的意味。不是关心,更像是一种基于事实的判断——危险可能潜伏于黑暗,尽早离开才是正理。
说完这几个字,他便彻底不再看她,全身心都沉浸到保养工具的事情上,周身再次被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气息所笼罩。
沈微婉站在原地,看着他重新低下去的头颅和那副“此事已了,无需再言”的姿态,心中那汹涌的感激浪潮,仿佛撞上了一座沉默而坚硬的礁石,只能缓缓退去,沉淀为心底最深处的铭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