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那么沉默地、如同铁塔般矗立在那里。
突如其来的阻挡让醉汉前扑的动作猛地一滞,收势不及,差点一头撞在沈默的背上。他踉跄一下,抬起醉眼朦胧的眼睛,恼怒地看向坏他好事的挡路者。
当他看清是沈默时,脸上的狰狞僵硬了一瞬,酒精麻痹的脑子似乎努力辨认着眼前的人,一丝本能的忌惮挣扎着试图冲破浑噩。
“滚……滚开!臭……臭木匠!少……少管闲事!”醉汉试图虚张声势,挥舞着手臂,唾沫星子乱飞,但声音里却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色厉内荏。
沈默依旧沉默。
他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,没有怒骂,甚至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。他只是微微侧过头,那双平日总是低垂着、专注于手中木料的眼睛,此刻抬了起来,如同最冷冽的刀锋,精准地、死死地钉在醉汉的脸上。
那目光里,没有愤怒,没有威胁,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,只有一种近乎实质的、冰冷的、沉甸甸的压迫感。如同深山老林里最沉默的巨石,无声无息,却足以让任何躁动的野兽感到不安和畏惧。
他的双手,自然垂在身侧,却已紧紧握成了拳。
那不是寻常人愤怒时的握拳,而是属于一个常年与坚硬木头、沉重工具打交道的木匠的拳头。指骨粗大突出,关节因常年用力而微微变形,布满厚厚的老茧和无数细小的、新旧交叠的伤痕。此刻,那双拳头紧握着,因极度用力而指节泛白,发出极其轻微的、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,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虬结的老树根般暴凸而起,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。
仿佛那握着的不是空气,而是两柄无形的巨锤,随时能爆发出摧枯拉朽的力量。
他整个人,就像一张拉满的、沉默的巨弓,虽然引而不发,但那箭在弦上的恐怖张力,却比任何嘶吼和叫骂都更具威慑力。
醉汉被他那冰冷如实质的目光盯着,又看到他那双青筋暴突、紧握的拳头,酒意瞬间吓醒了大半!他常年在码头厮混,见过各种狠人,深知这种沉默的、蕴含着绝对力量的人,才是最可怕的。他们不动则已,一动便是雷霆万钧,绝不是他这种借酒装疯的人能招惹的。
空气中的压力几乎凝滞。
醉汉脸上的血色褪去,嚣张气焰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恐惧。他喉咙滚动了一下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嘴唇哆嗦着,想放几句狠话找回场子,却在对方那山岳般沉默的压迫下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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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终,他悻悻地、几乎是狼狈地再次狠狠瞪了沈默一眼(却不敢再看被他护在身后的母子),嘴里含糊地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咒骂,脚步虚浮地、加快速度转身溜走了,仿佛生怕慢一步,那双沉默的拳头就会砸下来。
那令人作呕的酒气和危机感,终于随着醉汉的远去而消散。
沈微婉浑身脱力,几乎软倒在地,全靠死死扶着摊子才勉强站稳。怀里的安儿依旧在抽噎,小身体一抖一抖。她剧烈地喘息着,心脏狂跳得如同要炸开,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,一阵阵后怕袭来,让她四肢冰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