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针,一线。针尖穿透厚厚的、塞满干草的夹层,异常吃力。她的手因寒冷和用力而剧烈颤抖,针无数次扎偏,刺破手指,渗出的血珠迅速凝固在冰冷的针线和干草上。断裂的肋骨在每一次用力拉紧麻线时都发出沉闷的抗议。
但她眼神专注,甚至带着一种偏执的狠劲。仿佛不是在缝一件衣服,而是在修筑一座抵御严冬的堡垒。
终于,最后一道线脚被打上死结。
一件臃肿不堪、形状怪异、几乎看不出原貌的“草衣”完成了。它变得异常沉重,鼓鼓囊囊,一动就窸窣作响,散发着浓郁的干草气味。
沈微婉喘着粗气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她艰难地将这件“草衣”套在自己单薄的身上。
瞬间,一种奇特的、被填充包裹的感觉传来。行动变得极其笨拙,胳膊难以弯曲,身体像个被草填满的稻草人。但,那无孔不入、直接切割皮肤的寒风,竟然真的被这层厚厚的草屏障挡住了大半!
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外界的冰冷,但那是一种被隔绝后的、缓慢渗透的冷,不再是那种瞬间夺走所有热量的酷烈。干草之间蓬松的空隙,似乎真的锁住了她身体残存的那点微薄热气。
她试着在屋里走了几步,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,样子滑稽而狼狈。但深陷的眼窝里,却骤然爆发出一种绝处逢生的亮光!
有用!
真的有用!
她立刻如法炮制,将另一条破旧的单裤也塞满了干草,密密缝牢。穿上后,两条腿如同灌了铅,但那种刺骨的寒意确实减轻了。
夜幕再次降临,寒风在茅屋外咆哮得更凶,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。
土屋内,油灯早已熄灭——能省则省。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洞破口,洒下一点微弱的光明。
沈微婉穿着那身臃肿笨拙、窸窣作响的草衣草裤,动作迟缓地爬上土炕。她先将睡得小脸通红的安儿用那床厚实的棉被严严实实裹好,小家伙在梦中无意识地咂咂嘴,往温暖的源泉深处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