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拆洗缝补

浑浊的水迅速变黑,漂浮起细碎的草屑、尘土和可疑的黑色絮状物。浓重的霉腐味混合着污垢被搅起的土腥气,弥漫在狭小的土屋里。

一遍,又一遍。

冰冷的浑水换了一盆又一盆。手指早已冻得失去知觉,伤口被碱性的污垢和冰水反复刺激,钻心地痛。虎口崩裂处被粗糙的布面摩擦,鲜血不断渗出,将浑浊的冰水染成淡淡的粉色。冻疮开裂的手指浸在冰水里,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!

终于,水不再那么快地变黑。布片原本的颜色——褪色的靛蓝、灰败的素白、暗沉的葛色——在浑浊的水中艰难地显露出来。虽然依旧黯淡无光,布满岁月和磨损的痕迹,但至少,那股浓重的霉腐气息被大大冲淡了。

还不够!

沈微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。她想起张婆昨日絮叨时提过一嘴,说草木灰水能浆洗,能让粗布硬挺些。

她挣扎着挪到冰冷的灶膛边。扒开冰冷的灰烬,里面果然积攒了一层细腻的草木灰。她小心地收集了小半碗,倒入最后一点干净的冷水,搅成浑浊的灰浆。

将洗净拧干的布片,再次浸入这浑浊的灰浆水中。灰浆水带着淡淡的碱味和草木焚烧后的气息。她用力揉搓了几下,然后捞出,顾不上冰冷刺骨,用力拧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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浆洗过的布片,摸上去不再那么软塌塌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略显粗硬的质感,如同被一层无形的壳包裹。

晾晒!

屋外寒风依旧凛冽,但天光惨白。沈微婉拖着残腿,将一块块洗得发白、浆得发硬的布片,仔细地摊开在屋前冰冷的石块上、枯草的断茎上,甚至新垦土地边缘相对干净的土坷垃上。寒风卷过,布片猎猎作响,迅速冻得僵硬板结,颜色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更加黯淡、灰败。

它们如同战场上褪色的残破旗帜,在寒风中无声地昭示着生存的艰辛。

布干了。

沈微婉将它们收回。浆洗过的布片失去了最后一点柔软,变得硬挺、甚至有些扎手。颜色更加灰败,边缘被洗得毛糙不堪,有些地方甚至洗出了破洞。

但,它们是“干净”的。至少,没有了那令人作呕的霉味。

她拿起一块浆洗过的、边缘毛糙的靛蓝粗麻布。又拿起另一块褪色发白的细棉布碎片。她要先给自己和安儿缝补身上那早已破烂不堪、无法蔽体的衣物。这是练习,也是必需。

她再次盘坐在冰冷的泥地上,拿起那枚沾着血污的粗铁针,捻着同样灰扑扑、带着血渍的麻线。昏暗的光线下,她拿起安儿那件千疮百孔、如同破渔网般的单衣。

孩子小小的衣服,袖口、肩头、后背……布满了被荆棘刮破、被磨烂的破洞,有些地方只剩几缕布丝连着。

沈微婉枯槁的手指捏着针,针尖对准破洞的边缘。她眯起昏花的眼睛,试图将针尖刺入那浆洗后变得格外硬挺的布边。

“噗!”

针尖艰难地刺破硬布,阻力巨大。她左手用力顶着布料,右手捏着针尾,用尽力气下压!针身粗粝,生涩地摩擦着布料的纤维。突然,针尖一滑!

“嗤!”

尖锐的针尖没有刺透布料,反而狠狠扎进了她顶在布后的左手食指指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