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哟喂!”婆子捏起一捆小白菜心,动作粗野地抖了抖,几片最外层的嫩叶被她抖落在地,沾上了泥污。她撇着嘴,手指用力掐了掐菜梗,又翻过叶片,指着上面一个针尖大小的、几乎看不见的虫眼(或许是清晨露珠凝结的痕迹),声音尖利地嚷道:
“就这?!蔫头耷脑的!还带虫眼!你管这叫小白菜?喂猪都嫌老!”
她又抓起一把马齿苋,同样粗鲁地翻看着,肥厚的叶片被她掐得汁液渗出:“啧啧,瞧瞧!都蔫了!不水灵了!一点精神头都没有!一看就是野地里随便薅的,没下过肥吧?一股子土腥味儿!”
她每说一句,沈微婉的心脏就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一下!
蔫了?
有虫眼?
不水灵?
土腥味儿?
她看着自己凌晨时分在寒露中、借着油灯微光、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精心挑选、小心捆扎的菜叶,此刻在这婆子粗鲁的翻弄和刻薄的言语中,变得如此不堪!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如同毒火,瞬间灼烧着她的心肺!她想争辩!想告诉对方,这是她最好的菜!是她用血汗浇灌出来的!
她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屈辱的火焰,嘴唇哆嗦着,嘶哑的声音就要冲口而出:“不…不是的…是新鲜的…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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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哼!”那婆子仿佛看穿了她想说什么,极其不耐烦地、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倨傲,重重哼了一声!她将手里的菜叶随手扔回筐里,动作之大,差点砸翻旁边一捆萝卜缨子!她拍了拍手,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,挎起自己的大竹篮,作势就要转身离开!嘴里还刻薄地嘟囔着:
“穷酸样!就这点破烂玩意儿还敢要价?白送我都嫌占地方!晦气!”
“走”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,瞬间刺穿了沈微婉所有的愤怒和委屈!
不能让她走!
菜卖不出去就真的一文不值了!安儿的米!药费!都完了!
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!沈微婉的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!她猛地向前扑了一步,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婆子挎篮的边缘!动作仓皇而卑微!
“别…别走!”她嘶哑地喊出声,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的哀求,“您…您说多少…多少都行…”
婆子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,猛地甩开她的手,脸上嫌恶之色更浓:“脏手拿开!”她退后一步,仿佛怕被沈微婉的“穷气”沾染,但脚步却停住了。那双精明的眼睛再次扫过草筐,如同评估一堆即将腐烂的垃圾。
她伸出两根手指,用一种施舍般的、极其轻蔑的语气,对着沈微婉,也对着那筐菜,冷冷地、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:
“一文钱。”
“两捆!”
轰——!
如同五雷轰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