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微婉的心沉了沉。她加重了力道。
“咚!咚!咚!”
声音大了些,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急切。
里面终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,伴随着一声沙哑、带着浓重痰音和毫不掩饰的警惕低吼:“谁?!”
柴门猛地被拉开一条缝隙,一股浓重的劣质烟草、汗馊和腐朽木头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。一张布满深刻皱纹、如同刀劈斧凿般的脸出现在缝隙里。头发花白凌乱,浑浊的眼珠深陷在眼窝里,此刻正射出刀子般锐利而充满狐疑的光芒,上下打量着门外这个如同从泥潭里捞出来的、浑身是伤、狼狈不堪的女人。
沈微婉被他那审视犯人般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,下意识地想后退,但背脊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原地。她强迫自己抬起布满血污冻疮的脸,迎上那两道冰冷的视线。
“杨…杨叔…”她艰难地开口,嘶哑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,“我…我想…借…借把锄头…”
“锄头?”老杨头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,浑浊的眼睛眯得更紧,狐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她身上反复扫视,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防备,“借锄头?你?开荒?”他嗤笑一声,那笑声干涩刺耳,如同砂纸摩擦,“就你?连站都站不稳当,拿得动锄头?别糟蹋东西!”
刻薄的言语像冰冷的鞭子抽在脸上。沈微婉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,不是因为羞耻,而是被激起的愤怒和一种更深沉的屈辱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铁锈味在口中弥漫。她挺直了佝偻的脊背,尽管这动作让她浑身伤口都在尖叫。
“我能!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狠劲,目光如同淬火的钉子,死死钉在老杨头浑浊的眼珠上,“我能开荒!我能种地!我死也要种出吃的!”
老杨头被她眼中那股子近乎疯狂的狠厉震了一下,浑浊的眼珠微微动了动。他沉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:破烂到看不出原色的单衣裹着枯瘦的身体,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冻疮和狰狞的伤口,尤其是那双赤着的、流着脓血的脚,在冰冷的泥地里冻得发青发黑。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,那双深陷眼窝里的眸子,燃烧着一种他只在濒死野兽眼中见过的、不顾一切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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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哼,”老杨头又哼了一声,语气里的讥讽少了些,却多了更深的疑虑和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,“开荒?说得轻巧。你拿什么还?锄头是铁打的!使坏了你赔得起?”
沈微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。她知道,最关键的时刻到了。她深深吸了一口气,那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割裂喉咙。她直视着老杨头浑浊的眼睛,一字一句,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:
“杨叔!”
“借我锄头!”
“开出来的地,种出的东西…”
“我沈微婉!”
“分您两成!”
“两成?”老杨头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!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震动。他死死盯着沈微婉,似乎在判断她这话的真伪和分量。一个外乡来的、带着病孩子的女人,在这冻死人的鬼地方开荒?简直是天方夜谭!可…两成…哪怕只有一点点…那也是白得的粮食…对他这个孤寡老绝户而言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