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敢走快,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,如同走在刀锋之上。寒风抽打着她的脸颊,带走仅存的热量。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。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、旋转、重叠。好几次,她眼前猛地一黑,身体剧烈地晃动着向前栽倒,又凭着心中那点对背上生命的执念,硬生生在摔倒前稳住了身体。
“安儿…别怕…娘…带你…回家…”她低低地、断断续续地对着胸前昏睡的孩子呓语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更像是说给自己早已枯竭的灵魂听。口中的“家”字,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自嘲。
那间破屋…算是家吗?
终于,当那摇摇欲坠、如同巨大坟茔般的破屋轮廓,在暮色四合中出现在视野尽头时,沈微婉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。她扶着冰冷的、布满裂纹的土墙,大口喘息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肺部的灼痛。汗水混着血水,在她脸上冻结成冰碴。
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,一股混合着残留烟灰、冰冷霉味和之前呕吐物淡淡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比医馆更甚的死寂和冰冷,瞬间将她包围。残破的屋顶依旧透着灰蒙蒙的天光,寒风从未完全堵住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钻入,发出呜咽般的哨音。墙角那简陋的石灶冰冷死寂,里面的灰烬早已冷却凝固。豁口的瓦罐歪倒在旁边,残留着一点浑浊的、早已冻结的泥水冰碴。
小主,
这就是她的“家”。她拼尽性命、赌上一切换来的…暂时的容身之所。
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布条,将安儿抱下来,轻轻放在那堆勉强铺了厚实枯草和破棉絮的“床铺”上。孩子依旧昏迷,小小的身体蜷缩着,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发抖。
沈微婉跪在冰冷的泥地上,顾不上处理自己身上任何一处狰狞的伤口。她颤抖着掏出怀中那个被体温捂得微温的草纸药包,如同捧着圣物。她挣扎着爬到冰冷的石灶边,用冻僵的手捡拾起散落的、相对干燥的细小枯枝和茅草,哆嗦着掏出仅剩的火折子。
吹气。火星亮起。点燃枯草。添上细枝。
橘红色的火苗再次在冰冷的灶洞里跳跃起来,微弱的光芒驱散了一小片黑暗,带来一丝虚幻的暖意。
她拿起豁口的瓦罐,冲到屋外,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,扒开积雪,刮取相对干净的雪块。回来,架在灶火上。雪块融化,发出滋滋的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