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毒入脏腑,损伤极重!”老大夫的声音陡然转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峻,“高热未退,腹泻未止,气息微弱,脉象悬丝!能不能熬过今晚,就看他的造化了!老夫只能尽力!”
巨大的希望之后,是更沉重的巨石压下!沈微婉的心如同被狠狠攥住,瞬间沉入冰冷的谷底!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,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。
老大夫看着脚下这个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、浑身是伤、卑微到极致的女人,看着她那双只剩下孩子、再无他物的眼睛,最终,疲惫地叹了口气:“药…很贵。老夫…不是开善堂的。”
这句话,像一把冰冷的锥子,狠狠刺穿了沈微婉仅存的一点侥幸。她猛地抬起头!
没有犹豫!没有丝毫的犹豫!
她松开抓着老大夫衣袍的手,用那双早已冻僵、布满血污和伤口的手,撑着冰冷的地砖,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,将自己的身体,以一种近乎卑微到泥土里的姿态,深深地、重重地,对着老大夫磕了下去!
“咚!”
额头狠狠撞击在冰冷坚硬的砖石地面上!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!本就崩裂的伤口瞬间鲜血迸流!温热的血液迅速在冰冷的地面晕开一小片暗红!
她没有抬头,额头死死抵着冰冷染血的地砖,身体因剧痛和寒冷而剧烈颤抖,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和卑微,在死寂的医馆里响起:
“求…求大夫…救救安儿!”
“我沈微婉…愿做牛做马!”
“劈柴!挑水!刷洗恭桶!”
“脏活累活…万死不辞!”
“用命…偿债!”
每一个字,都像是从她枯槁的胸腔里硬生生抠出来的血块,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也砸在老大夫和旁边学徒的心上。那卑微到极致的姿态,那以命相抵的誓言,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震颤的绝望力量。
学徒别过脸去,眼神复杂。
老大夫低头看着脚下这个额头抵地、浑身是血、颤抖如风中残烛的女人,看着她背上那依旧昏迷不醒、气息微弱的孩子。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那浑浊眼底深处,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波澜。他沉默着,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黄铜烟锅,在粗糙的手掌中无意识地摩挲着。
医馆里,只剩下沈微婉压抑的、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啜泣,和灶上药罐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,在冰冷的空气中沉重地回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