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石块沉重无比,棱角硌着她早已伤痕累累的手臂和腰腹。每一次搬动都耗尽她残存的气力,汗水混着泥污和额角渗出的血丝,在她脸上肆意流淌。她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泥瓦匠,在绝望的废墟上,徒劳而固执地修补着这注定无法遮风挡雨的破巢。
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攀爬、塞堵、搬石、填缝,屋顶最大的破洞终于被厚厚的、杂乱无章的茅草枯枝勉强覆盖,虽然依旧漏风,但灌入的雪片和寒风明显少了许多。墙壁那道狰狞的裂缝,也被歪歪扭扭、摇摇欲坠的石块勉强堵住了一半,呜咽的风声减弱了些许。
沈微婉扶着冰冷的土墙,大口喘息,胸腔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,眼前阵阵发黑。汗水浸透了单薄的破衣,紧紧贴在冰冷的后背上,寒热交加,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小主,
但这还不够!没有火!安儿需要温暖!需要煮水!需要熬药!
她的目光,如同鹰隼般在屋内扫视。最终,锁定在清理出的墙角另一侧,那片相对平整、远离枯草床铺的泥地。
灶台!
必须垒起一个灶台!
希望的火苗再次点燃!她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,再次冲出破屋。这一次,她的目标更明确——石块!相对平整、能承受火焰灼烧的石块!
她在荒芜的院落里,在冰冷的泥泞中搜寻、翻找!冻疮溃烂的双脚踩在尖锐的石子上,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。她咬着牙,将一块块冰冷沉重的、勉强符合心意的扁平石块抱起,踉跄着搬回屋内。沉重的石块一次次撞击着她枯瘦的腰腿,带来阵阵剧痛。
回到选定的角落,她跪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。用冻得失去知觉、布满裂口和血污的手,将那些大小不一的石块,一块、又一块,极其笨拙地垒叠起来。没有泥浆粘合,只能依靠石块本身的形状和她的蛮力去卡紧、找平。垒起一层,摇摇晃晃,她用肩膀死死抵住,再垒第二层!石块棱角摩擦着她的皮肉,留下新的血痕。
汗水混着泥污和额头的血水,滴落在冰冷的石块上。她如同最原始的石匠,用血肉之躯与冰冷的顽石搏斗!一层,两层,三层……一个歪歪扭扭、丑陋不堪、仅有三四十公分高、中间留出空洞的“灶台”,终于在她不顾一切的蛮力下,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!
看着这个简陋到极点的石堆,沈微婉眼中闪过一丝微光。她立刻从角落里抱来之前捡拾的、相对干燥细小的枯枝和茅草碎屑,小心翼翼地塞进灶台中间的空洞里。然后,颤抖着从贴身里衣最深处,掏出那个视若珍宝的小布包——里面不仅有窝头碎屑和铜板,还有一小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、老大夫给的火折子!
她哆嗦着打开油纸包,取出那根比手指略短、黑黢黢的火折子。用力拔掉盖子,对着火折子头端残留的暗红火星,用尽肺里所有的力气,猛地吹去!
呼——!
火星骤然亮起,跳跃着橘红色的微光!
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将那点微弱的火星,凑近灶洞里干燥的枯草!
火星接触到枯草碎屑的瞬间!
“噗嗤”一声轻响!
一点微弱的、橘黄色的小火苗,猛地窜了起来!
成了!
沈微婉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!她立刻抓起旁边更细小的枯枝,极其小心地、一点一点地添加上去!火苗舔舐着干燥的枯枝,发出细微的噼啪声,贪婪地蔓延开来!橘红色的光芒,瞬间照亮了她沾满血污、泥垢和汗水的脸,也照亮了这阴暗破败的一角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