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微婉的目光扫过柴房,最终落在角落里一根锈迹斑斑、半截埋在土里的粗铁丝上。她走过去,费力地将其拔出,冰冷的铁锈沾满了手。她用尽力气,将铁丝在粗糙的土墙上反复磨擦、拗折!手指被锋利的锈边划破,鲜血混着铁锈,染红了冰冷的金属。终于,铁丝的一端被磨得尖锐了些许。
针有了。
线,是那几缕坚韧却粗糙的麻线。
她坐回安儿身边,将那厚实的“棉芯”夹在两片破布中间。然后,用那根冰冷、粗糙、沾满血锈的铁丝,对准布料的边缘,狠狠地扎了下去!
“噗!”
生涩的穿刺声。布面太厚,棉絮板结,铁丝又钝。她用尽全身力气,手指抵着铁丝的尾部,虎口被顶得生疼,才勉强穿透第一层!拔出,再扎!动作笨拙、艰难,每一次穿刺都伴随着布料撕裂的细微声响和棉絮的飞溅。冰冷的铁丝不断摩擦着她早已伤痕累累的手指,冻疮的裂口被粗糙的麻线反复勒过,带来钻心的疼痛和更多的血污。
她咬着牙,下唇再次被咬破,鲜血无声滴落。眼中只有那件正在成形的、丑陋却厚实的棉袄。一针,又一针。针脚歪歪扭扭,如同蚯蚓爬行,丑陋不堪,却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、不顾一切的牢固!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、绝望和对孩子的守护,都缝进这密实的针脚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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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过了多久,当这件用破布、烂絮、血锈和绝望缝合而成的“新”棉袄终于完成时,沈微婉的双手早已鲜血淋漓,麻木得失去了知觉。她将那件厚实得有些笨重的棉袄紧紧地裹在安儿身上,再用撕下的里衣布条一层层捆扎结实。孩子小小的身体被裹得像个密实的茧,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。
食物!
逃亡路上,安儿需要吃的!
沈微婉的目光,如同最警惕的猎鹰,扫向柴房门口那只每日放置残羹冷炙的豁口粗陶碗。碗底,残留着昨夜馊粥的一点冰冷残渣和几粒坚硬的杂粮碎屑。她毫不犹豫地走过去,伸出冻得发紫、裂口流脓的手指,小心翼翼地将那点可怜的残渣刮起,聚拢在掌心。
这点东西,塞牙缝都不够!
她的目光,再次投向正屋的方向。那里,是兄嫂的灶房。此刻,里面正传来锅铲碰撞和钱氏尖利的抱怨声,隐隐还有一丝……属于新鲜窝头的、微弱的粮食香气飘来。
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升起!
她如同最灵巧的影子,贴着冰冷的土墙,悄无声息地挪到柴房入口最阴暗的角落,屏住呼吸,只露出一只眼睛,死死盯住院中通往灶房的小路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寒风卷着雪粒子,抽打在脸上。冻疮溃烂的双脚踩在冰冷的泥地上,刺骨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。但她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,只有那双眼睛,亮得惊人,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。
终于!灶房的门开了!钱氏骂骂咧咧地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簸箕走了出来,里面是几个刚出锅、冒着热气的杂粮窝头!她扭着腰,快步走向正屋,似乎急着去吃早饭。
就是现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