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终于抬起眼,视线越过短短的距离,落在沈大和钱氏那写满渴望与算计的脸上。她的眼神,依旧没有任何温度,如同深潭之水。
在沈大和钱氏几乎要按捺不住、想要凑上前开口的瞬间,沈微婉说话了。她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了街道上细微的嘈杂,传入那两人耳中,也落入店内竖起耳朵的李嫂和安静站在一旁的安儿耳中。
“这两袋米,一坛菜。”
她的话语极其简洁,没有任何称呼,没有任何前缀。
“拿着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,钉在沈大和钱氏骤然亮起、却又因她接下来的话而瞬间僵住的脸上。
“走吧。”
最后三个字,更是斩钉截铁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。
“以后不必再来。”
话音落下,店内店外,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。
沈大脸上的希冀凝固了,随即扭曲起来,那是意图被彻底识破、幻想被完全打碎的羞恼与难堪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想骂她施舍乞丐吗?可那两袋实实在在的米,一坛能下饭的菜,对于他们此刻的窘境而言,又确实是无法拒绝的诱惑。
钱氏的脸色更是精彩,一阵红一阵白。她看着那两袋糙米,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能吃多久,能省下多少铜板,可同时,沈微婉那毫不掩饰的、如同打发叫花子般的姿态,又像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扇在她自诩曾经是“嫂子”的脸上。她想硬气地拒绝,想将那米和菜踢翻,可身体的诚实远超嘴硬,她的脚像生了根,挪不动半步。
施舍。
这是赤裸裸的、不留任何情面的施舍。
不是接济,不是帮扶,是看在最后那一点点、微薄到几乎不存在的所谓“血脉情分”上,给予的最后的、用以彻底买断纠缠的代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