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光光!光光!” 苏卫民也被这巨大的哭声吓懵了,抱着“花盒子王”焦急地围着大哥和晓光打转,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混乱,嘶哑地喊着,“不哭!光光不哭!” 他想把那个花盒子塞给晓光,却根本插不上手。
“怎么回事?” 一个温和却带着清晰权威感的女声响起,瞬间压过了场内的嘈杂。
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、穿着整洁浅蓝色列宁装的女老师快步走了过来。她面容清秀,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明亮而沉静,透着一种知性和包容的力量。乌黑的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,露出光洁的额头。她正是托儿所新来的老师,张玉芬(原姚彩玲)。
张玉芬的目光迅速扫过现场:哭得撕心裂肺、死死抱住家长裤腿的小女孩;佝偻着背、浑身颤抖、满眼痛楚却沉默如山的男人;旁边那个高大独臂、如同被激怒的凶兽般蓄势待发的汉子;还有一个抱着彩色纸盒、茫然焦急的大个子。她立刻明白了情况。新入园孩子的分离焦虑,她见得太多,但如此激烈的反应,以及这几位“家长”不同寻常的状态,还是让她心头微微一震。
她没有理会那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年轻保育员,也没有去看苏卫东那骇人的眼神。她径直走到苏建国和晓光面前,动作自然而流畅。她没有立刻去拉晓光,而是缓缓地、带着一种安抚的节奏蹲了下来,让自己的视线与埋头痛哭的晓光齐平。
“小朋友,你叫晓光,对吗?” 张玉芬的声音温和清亮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能穿透哭嚎的穿透力,像山涧清泉流过卵石,“你看,你衣服上的小鸭子真可爱!它叫什么名字呀?” 她的目光落在晓光胸前那只嫩黄色的小鸭子围兜上,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好奇和欣赏。
晓光惊天动地的哭嚎被这突然的、温柔的问话打断了一瞬。她抬起泪痕狼藉的小脸,乌溜溜的大眼睛透过朦胧的泪水,茫然地看向眼前这个陌生的阿姨。阿姨的眼睛很亮,很温和,没有凶巴巴的样子。她的小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小鸭子围兜。
“鸭…鸭鸭…” 晓光抽噎着,小嘴瘪着,依旧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委屈。
“哦,它叫鸭鸭呀?” 张玉芬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,镜片后的眼睛弯弯的,“鸭鸭也舍不得离开晓光吗?你看,我们托儿所里,也有好多小鸭子呢!” 她微微侧身,指向房间角落里一个小型的水池模型,里面漂浮着几只塑料小黄鸭。
晓光的目光顺着张玉芬的手指看去,看到那几只漂浮的、小小的黄色鸭子,哭声又减弱了一分,小脸上带着一丝好奇。
“晓光想不想和鸭鸭一起去玩水?” 张玉芬的声音依旧轻柔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。她没有强行去抱晓光,而是极其自然地、极其缓慢地向她伸出了双手,掌心向上,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。那双手白皙干净,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。
晓光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水池里的小黄鸭,又看看张玉芬伸出的、干净温柔的手,再看看死死抱住的大舅那沾满油污、布满裂口的裤腿。巨大的恐惧和陌生的吸引在她小小的心里激烈交战。她的哭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,小身体依旧紧紧贴着苏建国,但抱着他裤腿的小手,力道却无意识地松了一丝。
苏建国佝偻着背,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张玉芬伸出的手,再低头看看怀里晓光哭花的小脸。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痛楚撕扯着他。他知道,必须放手。
就在这时,晓光抬起泪眼,目光越过大舅,落在了他身后抱着“花盒子王”、满脸焦急的苏卫民身上。一种本能的依赖让她脱口而出,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最后的希望:
“三舅——!抱!抱光光——!”
苏卫民听到晓光喊他,红肿的眼睛猛地亮起!他立刻挤上前,嘶哑地应着:“光光!抱!” 他张开沾满石膏粉的大手,就要去抱晓光。
“卫民!” 苏建国嘶哑地低喝一声,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制止。他不能心软!不能回头!
苏卫民被大哥的眼神定在原地,茫然又焦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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