货郎见两人听得入神,尤其是阿宁那副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的样子,眼珠一转,搓了搓粗糙的手指,嘿嘿笑道:“怎么样?小崽子们?老子这见闻……够劲吧?比老周头那翻来覆去的老故事带劲儿多了吧?这可是实打实的‘仙踪’!”他故意拉长了“仙踪”二字,带着浓浓的诱惑,“老子这趟可是冒着折寿的风险看到的!这消息……值不值当……换点啥?”他贪婪的目光扫过阿宁腰间的破水囊,又扫过王浩那块刻着字的陶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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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宁被巨大的激动和希望冲昏了头脑,想都没想,一把摘下腰间那个用了几天的破水囊(里面还剩小半袋浑浊的水),就要塞给货郎!
“等等!”王浩猛地按住阿宁的手,破碎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冷静的光芒。他盯着货郎那张写满贪婪的脸,沉声道:“消息我们听了,很好。但你说闻到了香味?具体是什么时候闻到的?跑的时候?还是趴着的时候?香味持续了多久?除了香味,还有没有别的感觉?比如头晕?恶心?或者……力气变大了?”
一连串精准的问题如同冷水,瞬间浇灭了货郎脸上的亢奋和贪婪。他愣了一下,显然没料到王浩会问得这么细,眼神有些躲闪:“这……老子吓都吓死了!哪记得那么清楚?大概……大概跑出一段路才闻到的吧?就一会儿!没了!就……就觉得好闻!没力气变大!老子要有那本事,还用得着跑这破路?”
王浩心中了然。这货郎的“见闻”,主观臆想和添油加醋的成分恐怕不少。那“甜香”的真实性存疑,更像是恐惧紧张后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某种错觉,或者是他为了增加消息价值而刻意编造的细节。但“望仙坡”和那道“流光”本身……却有着难以忽视的真实感!
“水囊不能给你。”王浩斩钉截铁地拿回阿宁手里的破水囊,这是他们重要的生存物资。他想了想,从怀里摸索出两枚灰扑扑、边缘粗糙的铜板——这是他们最后的一点积蓄之一,极其肉痛地塞进货郎手里,“这个,谢你的消息。‘望仙坡’,我们记住了。”
货郎看着手里那两枚微不足道的铜板,脸上顿时垮了下来,啐了一口:“呸!小气鬼!这点钱够干啥?买口唾沫都不够!”他骂骂咧咧地收起铜板,显然觉得亏大了,但看着王浩那副冷静不好糊弄的样子,也只能作罢。他嘀嘀咕咕地整理着驮兽的缰绳,最后还忍不住回头,带着点不甘和恐吓,朝阿宁喊道:“小崽子!别以为听了点风声就不知天高地厚!望仙坡那鬼地方!邪性!去了回不来!想找死就去吧!”
说完,他鞭子一抽瘦骨嶙峋的驮兽,骂骂咧咧地驱赶着它,卷起一股呛人的尘土,消失在落尘镇昏黄的街道尽头。
阿宁却完全没在意货郎最后的恐吓和那两枚失去的铜板。“望仙坡!”他紧紧攥着拳头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,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,“王浩!你听到了吗?!望仙坡!就在西边!百里之外!那道流光!肯定……肯定就是仙师!是飞剑!是飞过去的!周爷爷故事里说的!御剑飞行!”
裤袋里的琉璃碎片此刻如同烧红的炭块,滚烫的悸动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感知,仿佛在疯狂地呼应着“望仙坡”这个地名!归途!碎片指向的归途,难道就在望仙坡?!那道流光,就是回家的路标?!
王浩却没有阿宁那么激动。他扶了扶眼镜,破碎镜片后的眼神异常冷静,甚至带着一丝凝重。货郎话语里的水分和最后那丝真实的恐惧,他都捕捉到了。“百里之外……对凡人来说,是难以逾越的距离。风沙,缺水,荒兽……还有那地方本身的‘邪性’。”他看向阿宁,声音低沉,“而且,那流光……到底是什么?是仙师?还是别的什么?货郎的话,不能全信。”
“可我们亲眼看见了!”阿宁急切地反驳,指着土屋的方向,“就在那天!青色的!飞得那么快!不是鸟!绝不是!还有这碎片!”他死死捂住裤袋,“它在发热!它在动!它肯定感应到了什么!望仙坡……那地方一定有什么!”
两人激烈的争论声在呛人的尘土中回荡。就在这时,一个沙哑低沉、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,毫无征兆地在他们身后响起:
“望仙坡?”
阿宁和王浩如同被施了定身法,猛地僵住!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!
他们极其缓慢地、带着巨大的惊骇转过身。
老周头佝偻的身影,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土屋门口那片浓重的阴影里。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、边缘磨出毛边的靛蓝长衫,怀里紧贴着那卷暗褐色古卷的轮廓。昏黄的天光勾勒出他枯瘦的侧影,如同风化的岩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