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江州基金办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灯火揉成一片流动的星河。苏霓指尖捏着的录音笔还带着机身余温,笔身镌刻的 “2025.5.18” 字样在廊灯下发着微光 —— 这是她刚结束内部推演会时随手记录的标记,会议里讨论的 “省级试点扩围风险清单” 还摊在会议桌上,红蓝标注的笔迹密密麻麻,像一张未收网的战略图谱。
就在这时,许文澜的加密消息弹窗打破了寂静,黑色标题在冷白屏幕上格外刺眼:《论公共话语标准化的风险控制》,拟发于《中国社会科学前沿》,作者周培元,社科院社会认知研究所副研究员。
“社科院的青年学术标杆,专挑顶尖期刊发难。” 许文澜的声音透过蓝牙耳机传来,带着敲击键盘的清脆背景音,“更麻烦的是,他引用了咱们项目初期的试点观察记录 —— 就是去年在云溪县小学做的那批情绪识别实验数据,部分片段还标注了‘未公开’,来源成谜。”
苏霓走到会议桌前,指尖拂过 “云溪县试点” 那栏备注,那里还贴着一张泛黄的便签,是当时驻校研究员写的:“孩子说‘饭里有石头’时,瞳孔震颤频率比说‘开心’时高 37%”。她忽然想起那个总爱低着头的小女孩,每次陈述时都会攥着衣角,却能清晰说出 “石头在米饭第二层,咬到的时候牙会疼”—— 那是 “五步陈述法” 最初的样子,没有华丽术语,只有最朴素的事实。
“他怎么说?” 苏霓拿起便签,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。
“核心论点是‘五步陈述法本质是去情感化的机械训练’,” 许文澜调出论文摘要,语气冷了几分,“还举了个例子,说某学校用‘五步法’让学生汇报午餐,结果孩子只会说‘今天吃了青菜’,不敢提‘青菜有虫’—— 你看,他把咱们最反对的形式主义,栽到了咱们头上。”
苏霓轻笑一声,将便签贴回原位。她走到窗边,望着远处政府大楼亮着的几盏孤灯 —— 那是分管教育的副厅长办公室,三天前还打电话来询问 “能否优先给江州城区学校扩容”。现在想来,这篇论文的出现,恐怕不只是单纯的学术争论。
“文澜,把云溪县试点的所有原始数据日志、家长反馈音频、学生前后表达对比模型,全量接入‘万人共编百科’的开放端口。” 苏霓忽然开口,指尖在玻璃上划出一道弧线,“设置三个板块:原始数据区、学术讨论区、实践案例库,任何人都能上传补充材料,编辑词条注解 —— 包括周培元。”
“主动开放?” 许文澜的键盘声顿了顿,“万一他篡改数据,或者引导舆论攻击怎么办?咱们现在连数据泄露的内鬼都没找到。”
“内鬼不用急着找。” 苏霓转身,目光落在会议桌中央的 “五步陈述法” 流程图上,那上面还留着孩子们画的涂鸦:麦克风旁加了个笑脸,“既然他用咱们的数据立论,就得允许咱们用实践反驳。学术不是密室里的辩论,得晒在太阳底下 —— 他说五步法‘机械’,那咱们就让所有人看看,真正的五步法是什么样的。”
她拿起笔,在流程图旁添了一行字:“规则的生命在使用,不在定义”。刚放下笔,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,陆承安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,深灰大衣的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—— 他刚从西北回来,那边有三所试点校申请接入 “蜂巢镜像” 系统,却被当地教育局以 “暂无编制对接” 为由搁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