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血月葬母鬼打墙

青岚的棺木落地时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。陈老栓握着铁锹的手被木柄磨出了血泡,却感觉不到疼。新翻的黄土散发着潮气,混着纸元宝燃烧后的焦苦,在晨雾里凝成团化不开的墨。三岁的十三被王婆子抱着站在坟前,裹在青布襁褓里的小身子突然抖了抖,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坟头未烧尽的纸衣,嘴角竟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
"他爹,该回去了。" 王婆子的声音带着不耐,腕上的银镯子撞在十三的襁褓上,发出细碎的响。陈老栓这才注意到,不知何时起,太阳竟被层血色的雾遮住了,明明是正午时分,天地却像浸在陈年的血酒里,连坟头的白幡都泛着暗红。

送葬的队伍走到村口老槐树下时,第一盏引魂灯突然熄灭。抬棺的张伯踉跄半步,棺木角上的铜铃发出刺耳的 "当啷" 声:"老栓,这路走得不对吧?咱们在这槐树下打转三回了。"

陈老栓摸出怀里的罗盘,铜针在掌心剧烈震颤,本该指向北方的天池针竟逆时针转了个圈,稳稳地对着南方的乱葬岗。后颈的寒毛倏地竖了起来,他想起青岚头七那晚,炕洞里的青铜碎片曾发出类似的震颤 —— 那是秘录里说的 "阴煞侵体"。

"都别慌!" 他强压下喉间的腥甜,从怀里掏出半块浸过狗血的黄布,"鬼节埋人冲了路神,都把鞋底的泥蹭干净,跟着我走。" 话是这么说,掌心的汗却把黄布攥得变了形。

十三突然在襁褓里挣扎起来,小手指着槐树杈上的阴影咿呀作响。陈老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只见碗口粗的槐枝上缠着团白花花的东西,像是被风吹落的孝布,却在暮色中显出人形轮廓。

"火柴!" 他突然想起秘录里的破解法,摸出火柴匣子时,发现匣盖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雷形焦痕。划燃火柴的瞬间,十三突然安静下来,漆黑的眼睛盯着跳动的火苗,瞳孔深处竟映出个模糊的纸人影子。

"天圆地方,律令九章,邪祟退散,正道永昌!" 陈老栓捏着火柴顺时针画圈,火苗竟诡异地朝槐树方向倾斜,在地面投出个扭曲的光圈。抬棺的汉子们惊呼出声 —— 光圈里,本该笔直的土路竟像条巨蟒般盘绕,每圈中央都蹲着个抱膝的白色身影。

"是鬼打墙!" 李半仙的声音从队伍末尾传来。这个常年在十里八乡替人看坟的瞎子不知何时跟了上来,手中的竹竿 "笃笃" 点地,"七月十五血月现,新坟遇煞鬼难缠,陈老哥,你家娘子怕是..."

话没说完就被陈老栓瞪了回去。火柴即将燃尽的刹那,他突然看见抬棺绳上缠着个巴掌大的纸人,雪白的脸上本该是五官的位置空空如也,正用僵直的胳膊指着十三的襁褓。

"都低头!" 陈老栓猛地掀开衣襟,将藏在怀里的狗血葫芦砸向纸人。暗红的血珠飞溅在纸人胸口,雪白的纸面上突然渗出血字:"雷劫宿主,血债血偿"。十三在襁褓里发出一声清亮的笑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纸人扭曲的 "脸",小拳头攥得紧紧的,指缝里露出点青岚留下的青铜碎片反光。

狗血泼洒的瞬间,罗盘天池针突然断裂。陈老栓眼睁睁看着断裂的磁针悬浮在空中,针尖指向十三的眉心,那里的雷纹胎记正泛着微光,像块吸铁石般扯着所有铁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