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在泥泞的田埂上颠簸,车轮碾过积水的洼地,溅起半尺高的泥水。
沈青梧掀开车帘,冷风裹挟着湿土与腐烂植物的腥气扑面而来,让她忍不住皱紧眉头。
前方的灾民队伍渐渐慢了下来,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体力不支,瘫坐在田埂边哭嚎,妇人抱着孩子急得直跺脚,却只能从包袱里摸出块发霉的麦饼,掰成碎屑分给孩子。
沈青梧示意王二停下车,自己则带着周明、阿吉和李昭,沿着田埂跟了上去。
越往村落深处走,目光所及的景象越令人心惊。
原本该是青黄相间的稻田,此刻成了一片浑浊的泥潭,浑浊的泥水漫过田埂,淹没了半截稻穗,剩下的稻秆东倒西歪地泡在水里,穗子发黑腐烂,一捏就碎成黏糊糊的渣。
田埂边的老槐树光秃秃的,别说是枝头上的叶子,就连树皮都被剥得精光。
“这稻子……全毁了啊。”阿吉蹲下身,戳了戳泡在水里的稻穗,语气里满是惋惜。
他出身农家,知道一季庄稼对农户意味着什么,如今这景象,今年的收成算是彻底没了。
李昭也皱着眉四处张望,突然指向不远处的茅草屋:“大人,那边有人。”
一行人快步走过去,只见茅草屋前的晒谷场上,一个老农正蹲在地上,双手捧着一把发黑的稻谷,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。
旁边的土坯墙塌了半边,露出里面简陋的灶台,灶台上摆着个豁口的陶碗,碗里空空如也。
“老丈,”沈青梧放轻脚步走上前去,声音尽量温和,“我们是从海陵城来的,路过此地,想问问这里的情况,这村子里,还有多少人?”
老农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麻木,见他们穿着官服,也没起身,只指了指身后的土坯房。
沈青梧顺着望去,十几间屋子倒了大半,剩下的屋顶漏着天,窗纸破得只剩碎缕,连炊烟都见不到一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