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见轿门逐渐被人拉开,想到婚礼未开新郎不在,还有可拖延的转机,于是他心道一声“不行”,立即倾身伸手,又把门帘扯了回去。
那人再拉起,赵水又扯落。
待他去扯第三次,门帘已经被死死压住。
“罢了!”
忽听老爷子怒喝一声,赵水的心肝儿随之颤了颤,差点手抖松了门帘。
那老爷子在他人的搀扶下越走越近,在距轿子几步之外的地方,站住了脚。
他的脾性似乎不大好。
赵水本以为这次是真躲不过去了,却不想,他的语气竟来了个大转弯儿:“她不想下,就不下吧。是咱们家对不住人家闺女,瑶儿啊,你放心,日后把那不懂事的混小子抓回来,老爷子定给你补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!”
那慈祥而疲惫的言语,就隔着层门帘传来,连本是局外人的赵水,听着都心有动容。
“老爷子看来挺疼孙媳妇。”他心想,“幸好许瑶儿没来,不然她那脾气碰到这种状况,不得把老爷子气晕过去才怪。”
小主,
“是,听老爷子的。”年长女子忙应道,“来人,先把她送回新房里。”
“是。”
轿子再次被人抬起,悠悠荡荡地转个弯儿,往别处去了。
于是当晚整个府里的都知晓,新娘子“许瑶儿”初入府不受待见,只有老爷子一人垂怜,冷冷清清地被送进新房。
据说她的身形也没媒婆吹得婀娜多姿,隔着喜服看还显得臃肿奇怪,下了轿后步履“蹒跚”,像是有身疾似的。进了屋子就把门关得死死的,也不再理会丫鬟们的问话,真是个怪人。
这晚府里闹成这样,上面也没吩咐,所以侍从们怕触了眉头再惹谁生气,都离着那贴着大红喜字的新房远远的。
于是赵水一人,仰身倒在宽敞通亮的屋子里,是格外的惬意自在。
“太难了。”他叹道。
紧绷许久的身心此刻彻底放松,不一阵儿,肚子的饿感便上了头。他起身去桌上找吃的,却被喜服绊了下脚,早就觉得累赘,索性脱下了这身厚重的红衣。
而他内里的白衣上,还留有一块块的血迹和撕破的洞,赵水想起许瑶儿的叮嘱,便取出她赠与的药瓶,坐到床头,重新给伤口挨个换药。
原来所谓行走江湖,是这滋味。
而赵水,甚至连为何受的伤都摸不出头绪,实在让人恼火。
“咕噜噜……”
饥饿打断了他的愁绪。
赵水抬头去看屋子正中的圆桌,看见上面摆着五六盘饭菜,虽然已经凉得没了香味儿,卖相却仍诱人。这家人成婚的礼数全无,饭菜倒是准备得挺好,他乐呵呵地想着。
一炷香后。
“嗝。”赵水撑在桌边,回味着方才的一顿大快朵颐,摸着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嗝。
房门外的院落里,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。
不好,有人来了。
赵水立即站起身,左右看了看,听那几人径直往屋子走来,情急之下,他一把抓起扔在椅背上的喜服,“嗖”地一窜,跳上新床,顺手将床帘扯了下。
“咚咚咚。”
来人敲了门。
赵水将喜服半披在身上,默然而坐。
门外的人没听到回应,便顾自说道:“少夫人,我们送少爷回来了,烦请您开下门。”
什么?
真是不经找,赵水心道,想他才有半人高的时候,离家出走都能坚持个三天两日了。而且门又没锁,还这么拘礼要新娘子去开?
“少夫人,叨扰了。”对方没听到答话,冲房内喊了一句,便轻手轻脚地打开门。
进来两三个人,脚步碎碎又急促,像是搬着什么重物。
他们走到桌子那边,一阵手忙脚乱的衣物摩擦声后,停下了动作。
一人规规矩矩地说道:“少夫人,少爷给送回来了,老爷子嘱托您们早点歇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