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四个裹紧了外套,哈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散了,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—— 蛇皮袋被行李撑得鼓鼓囊囊,拉链咬着布面发出涩涩的声响,老邱蹲在地上捆扎工具箱,铁皮磕碰的叮当声在寂静里格外清亮。
“轻点整,别把我们的专车挤坏了。” 老邵蹲在车边抽烟,火星在昏暗中明明灭灭,“这车可是老板特意交代的,昨天下午刚从车库开出来,油都加得满满当当。”
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辆银灰色的东风面包车,车身上还沾着没擦净的露水,玻璃倒映着几颗疏星。
老板前阵子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,指着购车合同说:“东营那边场地偏,没车不方便,平时你们干活就开这个。
等过了年,厂里的本地工人回家过节,你就辛苦点,开这车接送几趟,都是乡里乡亲的,别让人冻着累着。”
当时我还拍着胸脯应下,心里盘算着年后走亲戚正好能用上,方向盘上的塑料膜都舍不得撕。
可现在后车厢被塞得满满当当,走道都塞的不通。
车钥匙在我手里沉甸甸的,塑料柄还带着体温。
我拉开车门时,座椅套上的褶皱里还卡着根头发,大概是洗车工没擦干净的。
发动引擎的瞬间,仪表盘的灯光突然亮起来,像颗突然睁开的眼睛,映得我们四个的脸在昏暗中忽明忽暗。
老陈把最后一个工具包塞进后备箱,“砰” 的一声关上,震得后窗的玻璃微微发颤,“走吧,我们到新地方,远离这是非不分的地方。”
可我摸着方向盘,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
好像昨天老板拍着我肩膀说 “年后就靠你了” 的声音还在耳边,现在这车要载着我们往希望的方向去。
车窗外的树影慢慢往后退,像被谁硬生生扯着往后走,而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亮,终于有一缕光越过屋顶,斜斜地照在挡风玻璃上,把那些没擦干净的水痕照得清清楚楚,像谁哭花了的脸。
东风风行车缓缓开动着,载着我们驶向东营,驶向一个全新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