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F线:假如没有沈棠(下)

赵奉应和:“是啊,公肃别太心急。”

“不行,那样速度太慢。”

于是,秦礼就想了一个办法。

他找不到祈善,但他可以让祈善来找他。

不过,他也不想此刻喊破祈善身份让晏城有了警惕,坏了祈善的事儿,于是他将自己知道的几个祈善马甲都写上去,指名点姓找这些人。只要祈善看到,他肯定会来见自己。

只是,没等来祈善,先等来噩耗。

出去采买干粮的人回来了。

大老远就摇头咋舌感慨什么。

赵奉问:“打听到什么消息了?”

小主,

副手道:“消息倒是没打听到,就撞见一桩惨案,唉,死得太惨了,尸体被抛……”

咔嚓一声,陶碗落地。

赵奉等人循声看去就瞧见秦礼面无人色模样,副手缩了缩脖子,用眼神询问赵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。赵奉正想说没有,秦礼失态冲上前来,一把抓住副手的胳膊追问惨案。

副手被吓得不轻,小声道:“是路上碰见的,看尸体穿着打扮,该是富贵人家……”

他们也是想着秦公子着急等消息,路上就不敢耽误,不然肯定要留下来将尸体收殓。

唉,曝尸荒野就是饱了豺狼虎豹啊。

他刚说完,秦礼便将他推开,踉跄着往副手几个来的方向去了,赵奉几人急忙追上。

满地的血,满地的尸体,其中多是女眷。她们被凶手抛下山崖,不是摔个粉身碎骨,便是挂在悬崖树上,也有侥幸落水随波漂流。

赵奉等人赶到的时候,秦礼正半跪在一口被劈碎的木箱前。他视线越过秦礼头顶,看到从木箱缺口淌出的血早已干涸。他想上前却被崔孝抬手拦下,正欲开口又被眼神制止。

秦礼动作僵硬地拨开木箱残片。

箱中蜷缩着一个不大的女孩。

从她身上致命伤口的位置判断,应该是女孩儿藏身在这里的时候被歹人发现,歹人连箱带人都给劈了,当场毙命。秦礼对林风幼年模样不甚熟悉,却能从尸体五官依稀看到未来林风的痕迹。他试图用手指擦去冰冷皮肤上的血迹,奈何血迹早已干涸,他一边哑声喃喃一边垂下泪珠:“不该是这样的、不该这样……”

主上对林风是何等偏爱?

即便在百余年前,她都能救下林风前世,让林风变成公西风,又变成唯一继承人即墨风,又怎会在此间让林风丧失生机?不该这样的……秦礼近乎崩溃地抱着幼年林风的头颅,几颗眼泪滴答滴答落在她死不瞑目的眸中……

不该是这样的!

赵奉等人不敢上前。

赵奉的副手见状也吓傻,自责不已:“早知秦公子子嗣在此,咱说什么也得赶上。”

从尸体来看,惨案发生也没太久。

赵奉踩了副手一脚。

“别瞎说。”

“不是啊?”

这伤心模样跟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差不多。

赵奉无奈让他闭嘴。

“不会说话别说话。”

直到一刻钟后,秦礼才勉强恢复理智。

他让人好好将尸体收殓安葬。

崔孝跟赵奉这才开口询问死者身份。

秦礼的声音几不可闻:“林风。”

“谁?”

“林风,林令德,林仆射……”

赵奉不可置信地猝然睁大了眼睛,指着那具尸体抖着手指:“你说她是,林令德?”

让他神交已久的那位林仆射?

秦礼茫然看着天。

“是啊,是她。”

最不该的就是她!

之后发生的混乱更叫人措手不及。

等不来祈善的消息,孝城又被大军围攻,秦礼等人想入城也不方便,等到趁乱混进去却发现到处都是燃尽的断壁残垣,数不清多少尸体倒在废墟中。秦礼在一处废墟前蹲下。

手指拂过灰烬,露出牌匾上的残字。

崔孝正欲根据残余偏旁辨认。

这时,却听秦礼恍惚道:“是月华楼。”

废墟中有具尸体,全身沾满泥沙碎石,半截被烧焦,全身上下只有半张脸能依稀辨认身份。从死状来看应该是逃的时候被砸断腿,背后挨了致命一刀。赵奉还以为是哪个普通人,却在看到秦礼反应后怔住:“也是……熟人?”

经过林风的刺激,秦礼发现自己此刻平静得可怕,对赵奉的问题也只是麻木地点头。

“是褚曜。”

“褚——”

崔孝那边传来消息打断他要说的话。

“这里不能留了,先撤!”

远远的,秦礼回首看到视线尽头一片旌旗,隐隐还能看到为首的青年立在马上。他喃喃了一声“公西仇”,便头也不回跟着众人撤离。赵奉憋了一肚子疑惑,在众人找到落脚地后问出来:“刚刚那位真的是公肃说的褚令?”

秦礼道:“是啊,是他。”

“可他为什么会……”

赵奉本想问褚曜怎么会在这里。

秦礼却蓦地垂首,以手挡住大半张脸,肩膀小幅度轻颤。声音似哭非哭,似笑非笑:“林令德都死了,再死个褚无晦又能如何……”

全都是主上最在意的人。

若她在,冥冥中也不会放任二人这般。

崔孝:“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?”

赵奉暗中拽他袖子,示意崔孝不要逼这么紧,秦礼眼下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了,再刺激下去真要崩溃。崔孝却无视,拂开赵奉的小动作,严肃道:“公肃,你该活在当下!”

秦礼抬起脸,眼睛红得吓人。

“活在……当下?”

“不然呢?你口中的主上,我相信她在你的过去确实存在过,可在这里——”崔孝指着自己脚下,厉声道,“公肃,没有这个人!”

小主,

赵奉吓得要捂住崔孝的嘴巴,却被对方用刀扇打开:“别捂嘴,有什么话不能说的?你看看公肃他现在的样子,他自己将自己折磨得人不人、鬼不鬼!公肃,你该清醒了!”

秦礼从未感觉空气如此稀薄窒息,用尽浑身力气也无法将空气渡进肺腑,而崔孝这番话更是往他最薄弱的命脉重重插了一刀。他道:“我从没糊涂过!我一直非常清醒——”

“你这叫清醒?”

崔孝怒极,揪着秦礼衣襟将人拖到水边。

赵奉手忙脚乱地跟上。

“善孝,你轻些——”

正当三人推搡,其他人想拦也不敢拦之时,一道声音穿过人群,精准落入秦礼耳中。

“请问,谁是秦礼?”

几人齐刷刷回首,来着是生面孔。

但,对秦礼来说不是。

他哑声唤出来人的真名:“顾望潮。”

顾池上前道:“你认得我?”

秦礼嗤笑:“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,不信你听不到我此刻想什么刚刚又想什么。”

顾池:“……”

他也是没想到此行会有意外收获。

只是没想到秦礼下一句话更不客气。

“顾望潮,你为何不死?”

顾池险些被这话气笑:“且不说你我无冤无仇,即便有冤有仇,也不该上来就问我为何不死,这便是祈元良盛赞的秦公子的教养?”

“祈元良让你来的?”

“是他,我瞧他可怜,替他了却遗愿。”

孝城外的攻势太猛,破城之后更是见人就杀,顾池跟图德哥一行人失散了。他正要咒骂一声晦气,意外发现一个故人。受故人所托,他来找秦礼:“你现在启程还能赶上。”